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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喊捉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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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喊捉賊

烏雲遮月,月光似乎黯淡,他手指一緊,原本愈合的傷被牽拉出血來,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還以為是聽到了幻覺。

“這裏哪不好”少年疑惑。

這哪好啊……宋徽月拿起桌上的創藥,揭開,手指在路今慈脖頸間塗抹均勻,藥草清香纏繞在他們身側。

屏風上少女的影子稍稍貼近,說不出的暧昧。只是徽月眼中並無情動,面如內心是說不出來的寧靜,有時候確實是覺得他太過偏執了,從沒真正考慮過他人。

或許是與幼年的經歷有關,她想。

“路今慈,我曾經是想要拯救過你的,想要你一心向正道,不被仇恨蒙蔽雙眼。這一生你還是入魔再提正道也多說無益,算了,我只希望你不要牽扯他人。至於你爹的仇,你想就自己去報便是。但是我,我想家了,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徽月認真看向他,路今慈一動不動地坐地在原地,目光從未離開過她。說起來在這之前一碰他就會被伸手推開,要是不知道他有癔癥只會覺得很擰巴。

魔真是奇怪,對自己造下的孽有健忘癥一樣,卻總喜歡異想天開。

強迫有何用,她不吃。

與徽月所想的相反,路今慈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沒有多餘的情緒起伏。

他: “你真要走”

原本在纏紗帶的手一頓,五指在被褥上抓出褶皺,瘀血一直在滴。

要送嗎沒說出口,以免宋徽月又罵他跟狗一樣。

在徽月出現之前,他從未見過天上有的月亮,直到再怎麽也留不住她,他才學會珍惜。她卻不再給他機會了。

徽月整理被壓平的裙擺: “嗯。但我會想辦法告訴鳶兒滅族的事與你無關。”

路今慈沒有阻攔,只是在徽月走後他拿起桌上的傷藥打開蓋,塗抹在徽月剛剛觸碰到的地方,一遍又一遍。

徽月獨自回長衡仙山引起了不小的關註,有人說是她偷偷逃出來的想將魔王引來,有人又說是魔王厭棄了她才放她出來。無論以上哪種流言蜚語都沒得到證實,特別是鹿城世家個個好奇發生了什麽。

只有掌門看見那夜徽月一個人走到山門前,瘦了很多,他心疼著呢去抱她,徽月在他懷中哭出了聲: “爹爹,不要管什麽魔王和烏山了,我回來了,我們好好過,路今慈已經答應過我不亂殺無辜了。”

掌門身形一頓: “月月,你——”

宋徽月擦了擦眼淚,卻並不天真無邪,她說話也顯然是經過考量的: “很多事不是大家想的那樣。他雖入魔確實沒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大事,他入魔也是有苦衷的,爹爹你也聽說了江叔叔當年強擄路泌泌的事,路今慈就是路泌泌的孩子。”

掌門皺眉,雖然路今慈確實只是入魔殺了幾個和他有糾葛的,但不代表他今後不會發瘋,道: “月月,可是江繞青那孩子是無辜的啊!那魔頭怎麽能——怎麽能就這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殺了他帶你走!他殺害江繞青又屠了莫魅一族是大家眼中的事實啊。”

徽月搖搖頭,將江繞青與秦小淩的事說了出去,掌門當即就怒了: “豈有此理!他江繞青怎麽敢!”

那這麽說來,他的死的確不是飛來橫禍,關鍵是不是所有人是掌門,也不是所有人都會信。

徽月給鳶兒遞信的時候便遇上了刁難。事情大概是這樣,她將山洞那塊衣服的布料連同信件一起想傳遞給鳶兒,原本是想用長衡仙山的靈鳥去傳,可過百獸峰卻發現靈鳥已經賣掉了,獨留下來的幾只都被人毒死了。

峰主定定地看向徽月: “在你被路今慈帶走失憶的那段時間,掌門一直都在想辦法找你救你出來,我們門派本就是個小門派,上次得罪了鹿城很多世家又得罪了烏山他們就一起趁火打劫,弟子跑了很多,少主十八歲生辰得到的劍也被人搶走了。無奈之下只好變賣些東西勉強維持宗門運轉。”

哥哥……

徽月看著眼前雲霧繚繞的山峰,心裏仿佛也起了一層迷霧。

她輕聲說: “我回來了。”

回來好好修練,不要再讓長衡仙山受欺負也不要再讓爹爹和娘親為她擔心。

峰主失笑一聲,只當她是自我安慰,長嘆了一口氣。

徽月在長衡仙山找不到靈鳥傳信只好去山下找公共的。在城中遇見一些居民,他們顯然是認出了她,在街的兩側竊竊私語,徽月置若罔聞,走到租靈鳥的地方,那主事的一看徽月就喊了一聲公子,他口中的公子便是之前長衡仙山的弟子,徽月流言出來後怕被牽連就自覺退派了。

如今兩人相見很是尷尬,尤其還是徽月看見他身上的烏山弟子服。

“徽月姑娘,你怎麽來了是有什麽事嗎”

“想租一只靈鳥傳信,租金多少”

他還懷疑自己聽錯了: “徽月姑娘你可別開玩笑,長衡仙山的百鳥園靈鳥多的是,各種各樣的都有你就別拿我來取樂了。”

說完,他囁囁嚅嚅片刻: “也對,今時不同往日,你隨便拿走一只便是,就當我送你,還請徽月姑娘就當沒在這看見我。”

徽月還是留了一袋錢。

街市有時候真是個好地方,各種各樣的消息都能打聽到,但有時也是個七嘴八舌的地方,徽月才剛拿著靈鳥過來就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路邊是茶棚亦或者露天的面館,茶客們裸著胳膊坐在那,或叫貨郎來點葵花籽,或在隔壁的面館叫幾碗湯面。總之,一碗牛肉面,一壺剛從火焰拿下來的清茶就可以開始一天的八卦。

她也在這裏聽說了路今慈的近況,路今慈和鳶兒就像前世一樣打起來了,不是這裏因領地起矛盾,就是那裏沖突。按修真界的話是狗咬狗,但只有她知道路今慈是讓著鳶兒,而她本人的下場在他們口中說的那是一個唏噓。

路今慈依舊令人聞風喪膽,但宋徽月這個人仿佛從此在她的世界中消失。他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找她,也沒有瘋狂地想要留住她糾纏她。徽月反而還不習慣了,總覺得他在玩什麽把戲。

誰知道呢。

“聽說了嗎長衡仙山掌門那個和勾結魔王的女兒自己跑回來了!肚子裏還懷著魔種卻被魔王拋棄了,那天在長衡仙山又哭又鬧還不肯喝墮胎藥。掌門你看那麽剛正的一個人嘛,被自己女兒一哭就又是心軟了,現在還在那護著呢!”

“嘖,邪魔就是邪魔。果真如傳聞中說的那樣冷酷無情,我看那長衡仙山的宋姑娘多麽天仙的一個人啊估計這一遭後變成了黃臉婆,也真是活該,誰要她自己勾引邪魔殺夫,大逆不道,此等蛇蠍女子就應該被千刀萬剮。”

“說得好!”

話音還未落,茶客眼前的桌子被一把劍插上,劍的主人一襲白衣眸色冷然,舉手投足都有一種出塵的氣質,茶客頓時被嚇得不敢說話。

“我是你們口中的宋徽月,沒有懷路今慈的種。我和他之間清清白白。若是再讓我聽見造謠就不客氣了。”

涉及長衡仙山,徽月實在是忍不了,那些茶客口中答應著還邊自扇嘴是一臉的誠懇。可徽月走到街的另一頭就聽見他們邊罵還造謠得更厲害了。直接就是什麽被戳中了肺管子氣急敗壞了,殊不知他們以為的小聲在修士的耳中聽得是格外刺耳。徽月來這麽一出最終是越洗越黑。

她突然就明白了路今慈之前被扣一堆莫須有的帽子但無能為力的感受,很難過。

看見街邊的酒肆她就走進去,此時天都黑了,守門的老爺爺拉住她嚴肅道: “小姑娘你就這麽一個人出來家裏人也真不負責,現在是多事之秋,魔王和邪魔到處亂跑,你要是被抓去吃了怎麽辦還好遇見了爺爺,爺爺告訴你一個躲避邪魔的秘方,黑夜出門將臉塗黑就好,你要是遇見狗魔王路今慈躲在暗處他就看不見你。”

徽月噗嗤一笑,在他身上也聞到了濃烈的酒味,只象征性地用炭輕輕在鼻尖點了一下,老爺爺滿意地放過她。

酒真是個好東西,從無數的古籍詩詞可窺見它的影子,士兵喝一口豪情壯志,詩人喝一口滔滔不絕,它可壯膽亦可解千愁。

徽月叫了兩壺酒,平生也是頭一回嘗試,沒想到只是兩口就喝醉了,她自己都渾然不知。

魔王降世之後,人間的黑夜都很危險。老爺爺睡了一覺後明顯是醒了,看著桌子上趴著的白衣少女直搖頭,不知道她是誰就找不到她家人來帶她走。

他正煩悶著,酒肆外突然走進一個人,他沒有扣門直接就進來,一雙冷淡的眼睛盯著趴在桌上的宋徽月,是一名黑衣少年。

老爺爺很快反應過來: “小公子這麽晚了還是別來喝酒了,現在你又不是不知道,邪魔到處禍害人間最喜歡在黑夜出沒!你趕緊回去,晚上可是很危險的!可別等下遇上了邪魔那可就麻煩了,這附近唯一的修真門派也墮落了,要是被抓去可就沒人能夠救你!小公子聽爺爺一句勸,趕緊回去。”

外面下了雨,沖淡了裏邊濃郁的酒味,白衣少女臉龐在桌邊燭火的照耀下很溫柔。

他一步步走向她,陰影籠罩在她身上,徽月昏睡時很安靜,涼風將她耳尖吹得滾燙。

他將外袍解下來披在徽月身上,然後擡頭看向老人。

少年勾唇: “是還挺危險的,你可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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